2017-06-16

出口

不知是不是因為人口老化的快速難以阻擋,或因長照制度經常被討論,近來有關老年照養的文章(與社團專頁)似乎增多了起來。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我輩作家都走到了中年,並且多半都背負著需長照長輩的責任,強化了我感同身受的關注。

只是當我在看這些照養文章的時候,仍會不經意地想到多年前齊老師的話,當時年過八十的她提到某本暢銷的散文,以照顧失智父母的歷程為內容,寫出了艱辛的心境,感動了不少人(至今仍是長銷書)。

但大家感同身受的是作者,齊老師感同身受的卻是失去發言權的失智長輩,她認為作者用長輩的難堪成就了自己美好的形象,如果是她的兒子這麼做她無法原諒。「為什麼讓父母留下的是難堪的失智形象,而不是最美好最值得記憶的部分呢?」她說。

也許無法論斷對錯,但這的確在我有時想要下筆寫寫與「老父母」相處的種種時,適時地縮手,人老去的難堪,有誰會願意被張揚呢?那麼,擁有一個作家兒子/女兒是加分還是減分呢?

許多作家變成了父母,就開始了親子(養育)的書寫,變成了老父母的長照者,就開始了照護書寫,已經出版的、將會出版的,可預見成為書市的某種「熱鬧」。

不過我輩作家的這類書寫還是跟前輩有些不同的地方,其中之一就是單身作家的比例為多,這反映了當今社會的某個常態:因為單身人口變多,照護工作與責任就自然落在家中單身的那個子女身上。作家的書寫正好呼應了這個事實。

再來是由此延伸出的,照護者對於自身終老的提早想像,成為走過黃金歲月的人生「下一站」最重要的課題。畢竟在老化的社會中,現在還能好好送走上一代的自己,大部分都無法奢望能被好好的送走。而進步的醫療也讓人放棄不了頹圮的生命。

我其實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真的好好地送走上一代,因為總結身邊朋友的例子,只能得出「天命」是無從計畫的結論。至於對於自己,任何具法律效力的簽署我也都還沒註記。以身體的放棄和捐贈這兩件事來說,放棄對我來說是毫無疑問的乾脆,但對於「捐贈」卻有一種非科學性的遲疑……

我的內心非常希望當生命消失後,肉體隨之湮滅,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的遺留。

這種念頭是不是可以解釋成其實自己並沒有很高興被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呢?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

人生的疑問總是無窮無盡,問題是什麼,要能活到那個階段才會遇到。而在找到出口後立刻又到下一階段,像遊戲關卡一樣。

當不需要再找出口的那時,就是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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